摘要: 新華每日電訊記者完顏文豪穆大川又聽到了生產線啟動的聲音,但并沒有久違的感覺。新冠肺炎疫情暴發(fā)以來,他所在的博世華域轉向系統(tǒng)武漢有限公司(以下簡稱“武漢博世華域”),已經第三次按下“復工鍵”了。前兩次復工 ...
新華每日電訊記者完顏文豪 穆大川又聽到了生產線啟動的聲音,但并沒有久違的感覺。 新冠肺炎疫情暴發(fā)以來,他所在的博世華域轉向系統(tǒng)武漢有限公司(以下簡稱“武漢博世華域”),已經第三次按下“復工鍵”了。 前兩次復工時,正值武漢疫情形勢嚴峻,江西一家負壓救護車企業(yè)急需轉向機,作為其一級供應商的武漢博世華域,緊急開工生產。 疫情期間,湖北汽車產業(yè)“停擺”,1300家規(guī)上零部件企業(yè)受到波及。但隨著武漢重啟汽車產業(yè),穆大川也見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復工。 從救人到自救,武漢博世華域三次啟動生產線的經歷,對疫情影響猶存的汽車零部件產業(yè)帶來諸多啟示。 為救人臨危復工 疫情暴發(fā)后,適用于轉運病患的負壓救護車需求激增。作為國內最大的救護車生產企業(yè),江鈴集團從正月初一開始,就組織工人加班加點。 江鈴集團旗下汽車公司采購工程師張戈盤點發(fā)現(xiàn),零配件庫存只夠支撐300多輛成品車的生產,遠遠無法滿足當時接到的上千輛訂單。 正月初二,住在武漢市江夏區(qū)的劉漂覓,接到公司電話:“能否緊急組建一支隊伍,趕到廠里復工?” 劉漂覓詢問得知,需要為老客戶江鈴集團緊急生產救護車所需的轉向機。 “武漢剛封城那會兒,我心里確實有些緊張。但在家里待了幾天,就覺得有很多力氣想使出來!边@位武漢博世華域的生產島長當時想,“住在武漢的員工,聽到有救護車的訂單,還有些要送來支援武漢,應該都會出來復工吧! 他很快發(fā)現(xiàn),這個600多人的大廠,臨時湊齊一條生產線所需的11名員工,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。 生產線上的員工大多20歲出頭,獨子居多。即便本人有返廠意愿,家人也難免顧慮重重。 臨危復工,當時還在山東老家居家隔離的副廠長穆大川,坦言內心有巨大的壓力,“那會兒江夏區(qū)沒幾家復工,如果我們有人確診,就會成為重點關注對象,很可能封廠。” 由于管理層大多在外地家中隔離,家在武漢的人事經理劉蓓,也趕過來組織復工。 劉蓓居住的小區(qū),當時已有26例確診。她擔心自己出門會被感染,就提前把女兒和老人安置在別處。 武漢博世華域有著中德合資背景,引用德方的精益生產方式,把生產區(qū)域分成6個島嶼。 劉漂覓負責的島嶼有74名員工,4條生產線,其中3條生產機械轉向機,一條生產液壓轉向機。其他島嶼主要生產附加值更高的電動轉向系統(tǒng)。 救護車使用液壓轉向機,屬于公司的“小眾”產品,銷售額最多只占到2%。這條生產線日常配備11名員工,自動化程度低,更依賴熟練的人工操作。 考慮到封城后公共交通停運,劉漂覓計劃從江夏本地員工中挑選11人!跋瓤紤]技能水平,再選擇有私家車的,或離我家近一點的,我可以負責接送! 1月31日,劉漂覓組建完生產隊伍,博世華域按下第一次“復工鍵”。短短3天時間,共生產1000件液壓轉向機,滿足了江鈴集團第一批救護車生產需求。 “多面手”挑起重任 2015年,上汽通用武漢基地一期項目,在江夏建成投產,與東風汽車產業(yè)集群隔江相望,武漢汽車產業(yè)版圖跨過長江。 多家供應商緊隨而至來到江夏,總部位于上海的博世華域也在其中。 公開資料顯示,汽車是武漢第一大支柱產業(yè),產量在2018年就突破170萬輛,目前已經形成江夏區(qū)、經濟開發(fā)區(qū)和漢南區(qū)“三足鼎立”的產業(yè)格局。 受疫情影響,武漢汽車產業(yè)陷入“停擺”,國內甚至全球產業(yè)鏈受到沖擊。 疫情下復工,首先得有人。對于部分生產線自動化較低的制造業(yè)企業(yè)來說,重要技能崗位的員工一旦缺席,就會導致生產中斷。 班長阮應順,在企業(yè)首次復工時就充當“救火隊員”,補上了應急生產線上的空缺。 這位土生土長的江夏人,中專學了汽車維修。 “以前,在江夏看到的幾乎都是農田和魚蝦養(yǎng)殖場。那幾年,汽車廠子開始多起來,外地打工的朋友陸續(xù)回來上班了。”阮應順說。 從每一道工序到整條生產線,再到整個島嶼的所有工序,有專業(yè)又好學的阮應順,成了一名具備通崗操作的“多面手”。 劉漂覓介紹說,這個島嶼20%的員工具備通崗能力,60%-70%的員工可以操作多崗,“遇到疫情這種特殊情況,生產線重啟就能快速反應。” 在穆大川看來,在這種突發(fā)情況下,公司管理水平、企業(yè)文化和凝聚力,都面臨著極大的考驗。 訂單壓力層層傳導 疫情的持續(xù)時間超出張戈的想象。救護車的訂單持續(xù)增加,轉向機等零部件繼續(xù)吃緊。 “以往春節(jié)一過,上下游如期開工,生產接續(xù)不存在什么問題。今年受疫情影響,供應商延期開工,訂單又多,物料庫存就出現(xiàn)大的缺口!睆埜暾f。 當時,疫情還在蔓延,江鈴集團的生產壓力,再一次傳到了武漢博世華域,也傳到了產業(yè)鏈上的其他公司。 2月11日,穆大川在隔離滿14天后,為趕回工廠準備第二次復工,從山東坐飛機到上海,然后租車開了11個小時才回到武漢。 對穆大川來說,第二次復工還沒開始,就遇到不小的困難,“有的員工父母第一次讓孩子出來后,第二次死活不同意,說話比較直,就說‘不要命了,孩子萬一感染了怎么辦,不能再去了’。” 人事經理劉蓓記得,在2月中旬,很多家庭聚集性感染病例暴發(fā),武漢疫情管控越來越嚴,員工第二次回廠復工,下班后不能再回家,都統(tǒng)一住在工廠宿舍。 家住江夏區(qū)的員工秦秋實,負責車間的設備維修。設備重啟總會遇到一些故障,每次復工都缺不了他。 第二次去復工那天,之前開車接他的同事,臨時有事去不了,他又不想麻煩其他人,就騎了15公里的單車,花2個多小時才到工廠。 “父母害怕我出去得這個病,感染了還要隔離治療,挺擔心的!24歲的秦秋實覺得,不能因為自己耽誤救護車生產,“如果病人得不到及時治療,得失去多少生命!” 那幾天,劉蓓花了不少心思,把公司一道道的防護措施,拍成照片和短視頻,并讓員工轉給他們的家人,希望能打消家人的顧慮。 2月21日,武漢博世華域第二次重啟復工。這次復工的零部件需求量大,需要協(xié)調上游十幾家供應商供貨。 武漢嘉迅汽車配件有限公司副總經理尤照慈,也是在這個時間點,從江蘇徐州老家趕回了武漢。 公司距離武漢博世華域只有5公里,主要生產轉向機的殼體,是后者的核心部件供應商。 武漢博世華域第一次復工時,尤照慈的公司尚有部分庫存,沒有同步復工,只是安排車輛把產品送到對方廠里。 等到對方第二次復工時,自己的庫存也消化完了。在江鈴和博世華域的共同協(xié)調下,尤照慈也緊急組織13名員工返廠復工。 抱團取暖共度時艱 武漢博世華域第二次復工持續(xù)到3月11日。在這期間,除了就近的嘉迅汽配等公司,穆大川還要協(xié)調山東、安徽、上海等地的供貨商。物流受阻成了最大的障礙。 以往零部件單次需求量不高,物流以拼單為主。疫情期間,拼單尚未恢復,只能協(xié)調專車到供應商廠家提貨。 “由于總部是合資企業(yè),合規(guī)要求很高,凡事都要先走流程。我們當時能聯(lián)系到的物流公司,并不在供應商名單里,要走特殊流程,前前后后花了不少精力克服這些困難!蹦麓蟠ㄕf,專車運費比拼單高了3-5倍,當時車源非常少,還經歷過運費漲了10倍的情況。 此外,轉向機生產出來后,必須用專車運到江西的一個服務區(qū)進行消殺,再由江鈴集團派車拉走。 “生產節(jié)奏很緊張,今天到的零件,明天就要用,踩著點生產。一旦無法及時送到倉庫,明天可能就要停生產線!睆埜暾f。 據張戈證實,盡管成本有所增加,但是武漢博世華域供應的轉向機,仍按照之前商談的價格結算。 “據我所知,有些供應商為了滿足供貨要求,甚至緊急空運進口一些零部件!睆埜暾f,以前物流費用會算在報價里,他們不再額外承擔。疫情中經過雙方溝通,共同承擔了部分物流費用。 “盡量讓供應商少虧一些,大家都在不計成本保障救護車生產!彼f。 穆大川保守估算,3月11日之前,為了支持救護車生產,算上運費、員工補助等開支,兩次復工額外投入八九十萬元,去掉產品的利潤,賠了約50萬元。 “公司不能不考慮收益,但這時候不能計較太多,不能影響到救護車的生產!蹦麓蟠ㄕf。 尤照慈也給記者算了一筆賬:為給轉向機提供零部件,臨時復工將近一個月時間,虧了150萬元。 但這位供應商同時坦言,即便沒有提前復工支援救護車生產,企業(yè)也會虧損,“固定資產折舊和員工工資占了大頭。” 江鈴集團救護車生產的六七百家供應商中,100多家位于湖北,其中多家提供關鍵零部件,“一旦缺了關鍵部件,生產線就要停!睆埜暾J為,疫情期間,湖北供應商的支持足夠分量。 公開數(shù)據顯示,湖北汽車產量和規(guī)模以上零部件企業(yè)數(shù)量,均為全國的十分之一左右。 “博世華域生產的轉向機,其他供應商也能做,但和車型不匹配,重新開發(fā)至少要幾個月!睆埜瓯硎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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